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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腰儿擦干了泪,转身出去置办。秋月白端着热水正要进屋,就听见靠在门旁的红萼出声道:“公子,谷主当真没事吗?”
红萼的梨花枪立在一旁,冷硬的兵器如这个红衣胜火的姑娘一样清冷到不近人情。那年她被仇家追杀,垂死之际被阮灵奚所救,自那之后便改了姓名一直伴在阮灵奚左右,再不问江湖事。情分自然与普通主仆不同。
秋月白半只脚踏入房门,闻言一顿,捏在铜盆边缘的手颤了颤,阖眸道:“倘若午时还不能见孩子出生,去打点后事吧。”
梨花枪颤抖嗡鸣,一股杀意顿时炸开。
秋月白摇头道:“你杀不了他,何况,那是你们谷主心尖儿上的人,舍了命也在所不惜的。”红萼收敛了周身的杀气,握住梨花枪,转身就走,只是抽动的肩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,她还是那个伏在阮灵奚膝上哭泣的小女孩。
秋月白进了屋,把热水盆搁在桌上,洗了帕子递给萧洄。
萧洄接过,温热的帕子擦过阮灵奚额头。阮灵奚情况并不好,或许该说是糟糕透顶,他本就不是垂珠,怀得住这胎已是不易,还要生下来实在难如登天。孩子迟迟不见露面,阮灵奚这边已是撑不住了,若不是用药吊着,早不知昏过去几遭了。
阮灵奚多数是痛的辗转呻吟,别说用力,他就是连喘气的劲儿都快要使不上了,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,攒着一口气送出去,却无济于事。
萧洄眼看着心上人难产,却没有任何办法。到了这个地步,除非一掌将阮灵奚腹中磨人的小东西打死,再用刀肢解成肉块一点点掏出来外,竟再不能为阮灵奚寻一条出路了。只是若当真如此做,阮灵奚怕是也不肯活下去了。
到了正午时分,阮灵奚已是气息微弱,半睁的眸子里泛着灰。萧洄心如刀绞,伸手覆上阮灵奚身前隆起的胎腹,只要稍稍用力,就能将这痛苦了结。一只微凉的手忽然握住他的手腕。
“灵奚……”萧洄怔怔看着阮灵奚握在自己腕上的手。
阮灵奚摇了摇头,一滴泪沿着眼角落在发丝里。
萧洄缓缓松开手,忍着心头撼痛,道:“我会疼爱它,让它一辈子不必吃苦。”
阮灵奚眸色柔了下来,又转头看向秋月白,他要留下这个孩子。不必多言,秋月白已是明白阮灵奚的意思,他终是将袖中一把三寸长柳叶刀取出,这把刀是阮灵奚平日里常用的,细如柳叶,上面刻着三个字‘听天命’。从前阮灵奚没想到这把刀竟有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。
秋月白自幼习剑,手上极稳,裴断坐镇告诉他如何落刀。刀划开腹部的时候,阮灵奚倒也没觉得有多疼,他反倒是清醒了许多,睁大一双眼仰头去看萧洄。萧洄也在看他,两人一个坐着,一个躺着,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容。
萧洄的眼睛生的极美,温柔与清冷似乎都揉进一双眸子里,只是如今浸满了水,一滴滴落在他眼里。阮灵奚忽然想到之前那个梦,还没来得及说给萧洄听。
梦里十二岁那年,他没有失约,将人带到了谷里一起见了他阿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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