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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微老道看着清虚观账本上又添了一笔“铜香炉修复费用”和“《清静经》善本购置费”,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,眼前发黑。再瞅瞅那个蔫头耷脑、被云苓牵着站在堂下、脸上香灰印子还没擦干净的小罪魁祸首,老道那点所剩无几的耐心终于宣告彻底破产。
“小兔崽子!” 玄微老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震得桌上那盏豁了口的粗陶茶杯跳了三跳,“一天不闯祸你浑身刺挠是吧?!丹房炸了!经堂掀了!道爷这点棺材本迟早让你败光!”
小六子缩了缩脖子,往云苓身后躲了躲,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,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,透着股“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”的无辜劲儿。
“师父息怒,” 云苓温声劝解,轻轻拍了拍小六子的小肩膀,“小六子还小,顽皮了些,好好教导便是。”
“教导?拿什么教导?!拿道爷我的老命教导吗?!” 玄微气得胡子直翘,手指头点着小六子,“从今儿起!禁足!不准靠近丹房十丈之内!不准再碰任何书本纸笔!还有——” 他目光扫过院子里那片被篱笆围着、由云苓精心打理的小小药圃,里面几垄灵草在春日暖阳下舒展着嫩叶,“去给你三师姐的药圃除草!把那些杂草一根不剩地拔干净!不拔完不许吃饭!让你也尝尝弯腰撅腚的滋味儿!省得你闲得长毛净惹祸!”
除草?小六子的小耳朵捕捉到了关键词,小脑袋从云苓身后探出来,好奇地望向院子角落那片绿油油的地方。拔草?听起来…好像比念那些扭来扭去的字有意思一点点?
于是,一个时辰后,清虚观后院的药圃里,就多了一个小小的、撅着小屁股、跟泥土较劲的身影。
云苓的药圃不大,拢共也就三四分地,用半人高的竹篱笆围着,里面分成了七八个小垄,种着些清虚观日常炼丹所需的低阶灵草。有叶片细长、边缘带着锯齿的“凝露草”,有茎秆碧绿、顶端顶着紫色小花的“紫苏藤”,还有几株刚冒出嫩芽、叶片呈现奇异赤红色的“赤阳草”,这是炼制低阶火属性丹药的辅料,虽然品阶不高,但胜在好养活,是云苓的心头好之一。
药圃旁边,还有一汪小小的泉眼,泉水清冽甘甜,带着微弱的灵气,被云苓用石块简单地围砌成了一个小池子,引水灌溉药圃。池子里,几株叶片圆润如盘、边缘带着优雅弧度的紫色睡莲正开得正好,碗口大的花朵浮在水面,花瓣呈现出梦幻般的紫罗兰色,在阳光下反射着丝绸般的光泽,花心嫩黄,散发出清幽淡雅的香气,给这方小小的药圃增添了几分难得的灵秀。
小六子穿着一身耐脏的深灰色旧布小褂,蹲在药垄间,学着云苓的样子,伸出两只小胖手,笨拙地去揪那些从灵草根部冒出来的、细弱的小杂草。
“喏,小六子,看清楚了,” 云苓耐心地蹲在他旁边,示范着,“这种叶子细细长长、没筋骨的,是杂草‘牛筋草’,要连根拔起。这种贴着地皮长的、开小黄花的,是‘地丁’,也得除掉。千万别碰这些颜色深、长得精神的,那是咱们的药草,知道吗?” 她指着一株叶片肥厚、泛着健康油光的凝露草,又指了指旁边那几株刚冒头、嫩红嫩红的赤阳草芽。
“知道啦知道啦!” 小六子头也不抬,敷衍地应着,小手已经抓住了一根牛筋草,用力一拽!
“哎哟!” 草是拔出来了,带起一小撮泥土,溅了他一脸。更糟糕的是,用力过猛,小身板失去平衡,一屁股墩儿就坐在了松软的泥地上!
“噗!” 云苓忍俊不禁,赶紧把他拉起来,拍掉他屁股上的泥,“慢点,别急。”
小六子皱着张小脸,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泥点,看着手里那根蔫了吧唧的杂草,再看看眼前这望不到头的绿色垄沟。才拔了一根,就觉得腰有点酸,小手也有点脏。
他学着云苓的样子,又去拔旁边一根地丁。这次小心了些,没摔跤,但弯腰撅屁股的姿势,实在不怎么舒服。拔了不到三根,小六子就觉得这活儿比追大黄还累!他直起小腰板,用沾着泥的小手揉了揉后腰,小脸皱成一团,对着旁边正细心除草的云苓就开始嚎:“师姐——!腰要断啦!手也脏啦!累死啦!我不干啦!”
云苓抬起头,看着小六子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,又是心疼又是好笑:“这才刚开始呢,小六子乖,除完草,师姐给你熬甜甜的莲子羹喝,好不好?”
莲子羹?小六子眼睛亮了亮,但看看眼前密密麻麻的草,再看看自己才拔了小猫两三根的“战绩”,顿时觉得那碗莲子羹远在天边。他撅着小嘴,一屁股坐在田埂上,两条小短腿伸直,耍赖似的往后面松软的草皮上一倒!
“哼!累死啦!歇会儿!”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田埂上,小肚子一起一伏,像只翻了壳的小乌龟,眼睛望着蓝汪汪的天空,几朵白云慢悠悠地飘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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