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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江侯府这场隆重的花会刚派完帖子,那句‘我们太太恭候诸位夫人、太太’就成了收到帖子各府里的笑话儿,这么一恭候,各家夫人、太太若真是去了,岂不成了和姨娘平等论交情了?
蒋郡王妃也顾不得蒋尚书府上的花会了,急忙要了车,午后就紧赶着出门往法云寺旁的别院过去,清江侯府这简直就是宠妾灭妻,这事可万万容不得了,这太太、如夫人都称上了,再这么纵下去,那下一步岂不是要害了徐夫人,她洪姨娘要扶正当夫人了?
蒋郡王妃赶到别院,徐夫人正休睡未醒,俞瑶芳接了蒋郡王妃进去,陪在上房东厢说话儿,蒋郡王妃怜惜的抚着俞瑶芳的鬓角,低声问道:“你阿娘这两天好些没有?”
“好多了,”俞瑶芳绽放出满脸喜悦的笑容:“昨天胡太医过来诊脉,说我阿娘脉象明显见好,如今调了个方子在吃呢,刚搬过来时,阿娘也就能跟我说小半刻钟的话,就累的说不下去了,昨儿个跟我说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的话,还看着我做的半天针线,我让她歇着,她说还没觉得怎么累呢。”
“阿弥陀佛,”蒋郡王妃喜悦非常的连念了好几句佛:“好人有好报,这就好,你阿娘这是熬过去了,这都是你的福气。”
“嗯,我也是这么想。”俞瑶芳喜色满面,看着蒋郡王妃,想了想低声道:“阿娘这病都在一个‘气’字上,从搬到这里,外头那些不好的话我统让人拦在外头,半句不许传进来,阿娘再没听到过让人生气的话和事,这才一点点好起来,您……”俞瑶芳为难的看着蒋郡王妃,蒋郡王妃多明白的人,忙点头道:“你这意思我懂,不能再给你阿娘添堵,不管什么事,就是天大的事,也得先放一边,让你阿娘养好身子最要紧,你这孩子真长大了,你这样我就放心了,我知道了,你且放心,咱们就拣她听了高兴的喜事儿说,但凡让人听了厌烦不高兴的事,咱们统不提就是了。”
俞瑶芳舒了口气,看着蒋郡王妃不好意思道:“这是您大度体谅……”
“瞧你这孩子,跟我还见外,我瞧着你跟阿珂有什么分别?你比阿珂懂事,”蒋郡王妃顿了顿,看着俞瑶芳迟疑道:“你们府上开花会的事,你听说了没有?”
“嗯,姚嬷嬷来过一趟,跟我说了这事,”俞瑶芳点头应道:“说在家里都让改口叫上太太了,随她去,我只守着阿娘,只要阿娘病好了,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事。”蒋郡王妃长长的舒了口气,拉着俞瑶芳,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笑道:“你这孩子真长大了,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,这经了事到底长大的快,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什么都明白,既然这样,我也不用多说,你阿娘的身子最要紧,等你阿娘病好了,再好好收拾这些污糟烂事,先让她们烂透了也好,她真做出这种事,倒让人放心了,这就是个傻子,这么让人叫几声太太,有什么意思?不过是自己哄自己,半分用处没有,反还落了把柄出来,等你阿娘好了,也不用怎么样,你只管把这话说到你舅舅家,收拾她是极容易的事。”
“嗯,多谢王妃指点,如今我谁也不理会,只管侍候阿娘养病,跟我阿娘的病相比,什么都是小事。”俞瑶芳仰头看着蒋郡王妃道,两人正说着话儿,藤黄掀帘进来禀报道:“王妃,大娘子,夫人醒了。”俞瑶芳忙跳下炕,伸手扶下蒋郡王妃,一起往东厢看望徐夫人去了。
蒋郡王妃眼见徐夫人果然比前些天好了很多,心里放下块大石头,也不敢多累着徐夫人,陪她说了一两刻钟的话,就告辞出来,俞瑶芳将她送到二门里上了车,蒋郡王妃掀起车帘挥手别了俞瑶芳,直到车子出了别院大门,这才放下帘子,轻轻叹了口气,往后靠在大靠枕上闭目养神。
徐夫人这病真真都是气出来的,说小妾作耗,其实这作耗的是男人,当年王爷迷上那个狐狸精一般的软玉小姐,花了两三万银子把她赎回来,万事由着她的性子,那个软玉在王府不就是这样横行无忌,比洪姨娘这会儿还厉害,自己那时候怀着大郎……蒋郡王妃心里酸楚的鼻酸泪涌,那时候她娘家刚搬回淮阳老宅,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,要不是林老夫人得了信儿,赶到府里提脚把软玉卖了,谁知道后头得生出什么样的事来?!大郎都不一定能生的下来,王爷是个混帐性子,年青时候四六不分,无知无畏,就怕他姑母,若不是林老夫人,自己也不一定比徐夫人好哪儿去,徐夫人当年也怀过几胎,都没保住……
蒋郡王妃睁开眼睛,怔怔的看着车帘缝隙处晃动的光亮,想着死去的林老夫人,心里怅然若失,五味俱全,半晌,突然敲了敲车厢吩咐道:“去趟法云寺。”她想给林老夫人上柱香。
清江侯府的花会热热闹闹的开始,却尴尬非常的匆匆结束。
这场花会,一多半的人家是遣了姨娘来的,余下些后知后觉、还以为和往年一样亲自过来的夫人、太太们一进二门,见高调迎出来的‘太太’居然是洪姨娘,再发现来的、留下的竟都是姨娘,这脸上哪里挂得住,再怎么着也不能和姨娘一处赏花论交情不是,性子柔和客气的,还寻个借口,那脾气不好的干脆当场撂了脸子,转身就走了。
洪姨娘花了无数心血、寄了多少希望的花会,硬生生办成了京城独一份的姨娘聚会,洪姨娘要的是攀进京城夫人、太太们的圈子,哪有心思跟姨娘们应酬攀交,这场花会连午宴都没开始就散了。
陈夫人托病在后院上房,一刻钟一趟的打发人打听花会的信儿,兴致盎然的听婆子流水般回禀,哪个府里来的哪位姨娘,哪家夫人当场发了脾气,哪位奶奶连车也没下就走了,只听的咯咯笑个不停,贱人就是贱人,想一步登天,做梦呢!
清江侯世子俞盛世盯上楼店务的肥差直盯了足有一两年了,赶着这一阵子楼店务有了空缺,户部他攀不进去,可吏部尚书徐绪翰可是他夫人没出五服的堂哥,这些天他天天往徐尚书府上报到,虽说见不着徐尚书的面,可跟几个幕僚清客聊聊也行,指不定谁替他说上句话,这差使就能得了。在小小的楼店务安排个人,在徐尚书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。想到这个,俞盛世心里升起股烦恼,要是夫人肯替他过来说句话,也就是一句话的事,这差遣早得手了,还用得着他这么天天过来陪这个小意?也不知道夫人病的怎么样了,自己这么忙着,也实在没空,好在洪氏是个贤惠的,必定打点的妥妥当当,说起来,自己也就是有洪氏这么个美貌贤良的妾侍,算是件有福气的事,旁的,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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