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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兰察毫无悬念地拔了头筹。
临走那天,营地跟过年似的,又带着点离别的愁绪。
鄂讷氏一边抹眼泪,一边把那张攒了不知多久的上好貂皮塞进儿子行囊最底下:“儿啊,到了外面,少说话,多做事,别惹祸,机灵点儿…冷了记得加衣服,饿了就…”话没说完,眼泪又掉下来了。
古尔丹没那么多话,把一把磨得吹毛断发的匕首拍进儿子手里,声音粗哑:“拿着!京城再好,人心隔肚皮!比林子里的狼还难琢磨!眼睛放亮堂点!”
老萨满额木格也颤巍巍地来了,他没看那些热闹,径直走到海兰察面前,枯瘦的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,浑浊的眼睛盯着他额角的疤,低声道:“娃,记住根在哪儿。眼睛,亮着点!耳朵,竖着点!有些东西…看见了,就当没看见。别好奇,别沾惹。”
海兰察看着老人深邃的眼睛,重重地点头:“额木格阿玛,我记住了。”
他跪下来,给爹妈和老萨满磕了三个响头,然后利落地翻身上马。十几个被选中的索伦青年,在族人混合着羡慕、担忧、还有一丝敬畏的目光中,离开了熟悉的鄂温河,走向山外那个完全陌生的世界。
这一路,走了快一个月。越往南,山越矮,地越平,人烟越稠密。
当那座巨大无比的、灰黑色的北京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,所有索伦后生,包括海兰察,全都看傻了眼。
“我…我的山神爷啊…”阿穆尔张大了嘴巴,下巴都快掉地上了,“这…这墙是咋垒起来的?这得多少石头啊?”
塔尔嘎也忘了吹牛,喃喃道:“这…这城里得装多少人啊…”
城门口,手续繁琐,检查的官兵眼神挑剔,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优越感,上下打量着这群穿着兽皮、满身风尘的索伦蛮子。
“哪儿来的?文书呢?”一个守门小官斜着眼问。
带队的索伦小头领赶紧递上文书,陪着笑:“军爷,我们是奉旨入京的索伦骁骑…”
“骁骑?”小官嗤笑一声,扫了眼他们身后的马匹和装备,“呵,看着倒像群逃难的。进去吧!别瞎晃悠,冲撞了贵人,有你们好果子吃!”
好不容易进了城,更大的冲击来了。
喧嚣!无比的喧嚣!各种各样的叫卖声、车马声、人声、锣鼓声…混在一起,像一股巨大的声浪,拍得他们头晕眼花。
气味!复杂的气味!食物的香气、牲口的臭味、女人的脂粉味、垃圾的腐臭味…各种味道混合成一股浓稠得化不开的气息,直往鼻子里钻。
“我…我有点晕…”阿穆尔扶着墙,脸色发白。
塔尔嘎也强不到哪去,强撑着:“没…没事!习惯就好!哎哟!谁撞我!”
海兰察紧紧抿着嘴,握着缰绳的手心全是汗。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,但飞速扫视的眼睛暴露了他内心的震动。这地方,比最茂密的原始老林还要让人迷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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