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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赛玉小心翼翼的跟着刘氏进了屋,看到刘氏坐在祖宗案前,忙一弯腿跪下了,说道:“媳妇知错了,请婆婆责罚。”
刘氏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识趣,原本要呵斥的话反而说不出来,沉默片刻才道:“你有何错?说起来,我们刘家全靠你,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本,要谢你还来不及呢。”
林赛玉心道那倒是,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,只是低头道:“婆婆这么说折煞媳妇了,如果不是二郎,我如何能得来这一切?且早跟个傻子糊涂过去了,刘家对我林。曹花的大恩大德,曹花变牛做马也报答不尽。”
刘氏听了脸色稍缓,庆幸,这个孩子没随了她母亲,是个明白事理的,但依旧冷声道:“这个我们刘家也担不起,你既然进了刘家的门,这一辈子就是我们刘家的人,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。”
林赛玉忙说声是,听刘氏沉默片刻接着说道:“我们刘家是大名府人,家里发展到我们这一代,说不上显贵,但在大名府也是个望族,家中有着良田万倾,钱过北斗米烂陈仓。”说到这里,声音渐低,眼神迷茫,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金玉环绕,富贵荣华的日子。
林赛玉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刘家的往事,不由大感兴趣,干脆席地而坐,听那刘氏接着说道:“我们家呼啦啦百十口子的人,二郎的爹是刘家单枝,二郎的爷爷虽说纳了妻妾无数,偏就只有他这一个,到二郎这一代,也才得了他们弟兄两个,人丁单薄啊,刘家历代没有人在朝为官,但因光行善事,也被当地尊为望族,秉着祖上传下的规矩,家中再富裕,儿孙们也不做那酒肉虫,人人都要亲自下地做活,刘家儿孙的种地手艺在大名府那是数一数二,你看二郎就知道了,他那时候不过才五六岁,还没亲自下过地,只看着就会这么多,尤其是你的公爹,就连朝廷里也是有名声的,人人都唤一声土地爷,赞的就是他手艺精良而又宅心仁厚。”
说到这里刘氏幽幽叹了口气,眼角慢慢流下一行泪,“俗话常说,富贵如梦,这一场梦醒的也太突然了,只说不为官,没得那些恩怨利益,谁料想呼啦啦灾祸到,那位王大相公鼓动皇帝兴个新法,家里的地说没就没了,官家来要钱的人一波接一波,你公爹咽不下这口气,带着大郎上京告官,却被说成是鹰犬之徒,狐假虎威之辈,投了牢里,父子两个挨了打,两日就死在里头,家里银子使尽了,我们娘俩到死也没见一面……”说着眼泪滚滚而下,掩面痛哭,“可怜我的大郎,才十三岁,刚订了亲……”
听的林赛玉鼻子发酸,跟着掉眼泪,这等从富贵人间一下子落到地狱的滋味最是难受的吧?可怜这母子俩如何熬的过来的?可怜二郎这么个小孩子,就遭了这么大的罪,心里得有多苦,偏人前人后都是一副笑脸,想着想着干脆放声大哭起来。
婆媳俩各自哭了一会,还是刘氏先收住了,接着说道:“家里的人说散就散了,什么都没了,可怜我们再有钱也只是个平头百姓,跟官家也说不上话,媳妇,怎么能让刘家在我这一辈败了?我死后可怎么去见列祖列宗?好歹留着二郎一条血脉,这一趟我再不要他种地,纵然有千万财富又如何?我偏要他进学中功名,光宗耀祖,媳妇,我知道刘家血脉里都是喜欢捣腾种地这个手艺,婆婆我求求你,莫要再引着他往着上头,让他安心进学,功名加身。”说着冲林赛玉噗通跪下了,吓得林赛玉忙搀她起来。
“婆婆,我知错了,我以后再不了,你快起来,媳妇担不起。”林赛玉一叠声的说,将刘氏扶在椅子上坐下。
“这地也好钱也好,你爱怎么用都成,我一概不管你,只要你说服二郎安心读书,考中状元,我们刘家把你供你起来。”刘氏紧紧拉着林赛玉的手,说道。
林赛玉忙应承道:“我知道,婆婆放心,以后那些活全由我看着,二郎只要读书就行,我再不会让他到地里一步!”
“媳妇,我知道二郎没有娶错你。”刘氏再一次要流泪,“二郎将来高中,少不了你凤冠霞帔诰命加身,比种着劳什子的地强哪里去……”
林赛玉听了,忍不住笑着说道:“娘,二郎要是考不上?……”话没说完,就见刘氏眼一翻,晕了过去,吓得她大叫,忙掐人中,刘小虎闻声跑进来,二人合力将她扶到床上躺下顺气,半日才缓过一口气来,死死拽住刘小虎的手道:“二郎,你要考中,你要考中,给你爹大哥伸冤……娘死了也安心……”
刘小虎含泪忙应了,林赛玉咬着手指头再不敢说一句话,只怕刺激了刘氏,一面担心的看了眼刘小虎,叹了口气,就凭刘小虎的能力,考上的希望太渺小了!这句实话可是再不能说了,这简直是要断了刘氏活得希望。
安顿好刘氏,林赛玉冲刘小虎使个颜色,二人来到院子里说话。
“眼看这考试日期快到了,你安心学吧,地里有我呢,”林赛玉说,想了想又补充道,“你有什么要注意的告诉我,我按着你说的做就是了,跟你自己做是一样的,又免了娘忧心,岂不好?”
刘小虎听了也只得如此,看着林赛玉有些乱的头发,忍不住伸手帮她抿了抿,说道:“如此,幸苦你了,我想秋季种一茬菜卖了钱,把房子翻盖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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