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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朴遂决定顿兵城下,向朝廷奏报此事,等待皇帝的下一步御令。奏章刚送出去,京师就来了一位天使,却是兴师问罪,一份奏本往地上抛,言:“口谕:令王朴自辩。”
王朴拿起来一看,却是户科给事中陈行楚的奏章,上面罗列了王朴三项大罪,纵仆欺母,屠戮百姓,奸污表亲。与王威送来的绝交信所言一致。
“请天使稍候,我这就去写奏疏。”王朴跪在地上平静回道,所谓哀莫过于心死,原本以为自己毕竟立下赫赫战功,崇祯好歹会看在这些功劳的份上网开一面,给他撑腰,果然崇祯是靠不住的昏君,该来的终究要来,他暗恨不已,心说:“这是你逼我的,老子可不是岳飞那种愚忠蠢货。”
王朴的文言文实在稀疏的紧,花了整整半个时辰写好奏疏,呈给天使,那天使脸上难看,狠狠离去,王朴心里暗笑,这是怪我没给银子吧,老子都到这个地步了,还给个屁银子,有银子留着养兵才是正经。遂命刘一山暂领神甲营,派人去给王雁送急信,命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足够五百人乘坐的船只前往登州,安排妥当以后,立即带着亲兵十一骑南下,前往登州。
王朴的这份自辩奏疏果然并无卵用,三日后,崇祯的问罪圣旨就到了军营,然而,王朴却不知去向,刘一山一问三不知,遂被锦衣卫锁拿进京,王朴其实并没有走远,他担心刘一山会出卖他,故而中途转了个大湾,在蓟州东北角落一处林子中藏匿,听说刘一山被锦衣卫锁拿,顿时想起锦衣卫的酷刑,暗呼:刘一山平时算是精明人,怎么关键时候居然半点脑子都没有,竟乖乖束手就缚,这要是进了昭狱,哪里还有性命出来。
实在是不忍,遂亲领骑兵队追上锦衣卫,凭借火器犀利,将刘一山截下来。
“大人,这可如何是好,我们,我们。”见皇帝派来的人被杀的干干净净,刘一山早已瘫了,不止是他,王朴身边的兵卒都是瑟瑟发抖,这可是要谋反呢,此时大明虽千疮百孔,到底余威善存,普通的良家子弟哪敢生出谋反之心,哪怕是这个念头都不敢有,更别提杀了皇帝的人。
“是因为长期的奴化吗。”王朴在心里暗暗叹气:“朱元璋这个土财主以为只要推行奴化,就能使百姓温良恭顺,易于统治,江山就更为巩固,未知到头来却便宜了东虏,这些大明百姓平时恭顺惯了,等东虏打过来,需要反抗之时,却早已丧失了反抗之勇气。”
“今日之事,谁也不许说出去。”王朴下令道:“刘一山,人家都已经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,你不想死就要反抗,若非我及时赶来,你进了昏君的大牢,哪里还有活路。”
“大人,卑职全听你的。”刘一山心乱如麻,却见王朴一脸的无所谓,莫名受到感染,顿感踏实了些,不再是空落落的,如坠冰窟。
“大人说的对,昏君无道,俺爹娘可不就是昏君害死的,就是那昏君没命催税,俺家里一个个都饿死,要不是大人收留,俺也早饿死了。”一名兵卒突然插话道,忆起不幸往事,不禁呜呜涕泪。周围一片静默,看来兵卒们对此言有所触动。
王朴心里一动,对这个兵卒问道:“你叫什么?”
“标下,骑兵队一等兵,荆大牛。”这名兵卒忙对主将打千行礼道。
“荆大牛,你来告诉我们,你爹娘都是怎么死的。”王朴想用那一招,忆苦思甜。
“是,长官。”荆大牛左右看了看,见大伙儿都在拿眼盯他,不禁十分局促,不敢置信就在刚才他居然对皇帝大不敬,脱口而出的这些话平时只敢烂在肚里,哪能随便乱说,得亏是在同袍面前,今日参与谋反,这里的所有人都已没了退路。想到这里他深呼了口气,暗忖:“将来要是事发,我砍头,王节制凌迟,要死一起死,要活一起活,娘的,反正是跑不掉,躲不开了。”
“兄弟我,标下从前是老实庄稼汉,家里有点薄田,啊,那是靠河的良田,不怕旱,那几年闹灾,真邪门连着不停,标下的爹娘不卖儿卖女,居然都活了下来,真是不易,就,就是今上,今上那个,昏君,他把标下的田都赏赐给了福王,我们的田不是皇庄的田,本是自家的私田,就这么不讲理,呵,官府又哪有讲理的,就这样当年,我家先交了官府的田赋,后来又来了福王的人,纳两遍税,我们去城里借来利钱才完了税,第二年,辽饷又来了,没钱就挨了打,先是财主的来打人,抢东西,后来,后来官府更狠,把俺爹娘都,都害死了。我带着妹妹逃出来,进了神甲营,这一年吃的饱,没有人欺负,才活的像人,那,那狗皇帝还不肯放过我,逼我们神甲营出来送死,好容易击退东虏,皇帝又要跑来害人,害我们的节制大人,这皇帝,咋就,天天想着害人呢。”荆大牛支支吾吾地说着,到了后来又忍不住对皇帝大不敬,今日他太大胆了,这辈子最胆子肥的一天。
“俺这辈子就去年在军中吃得饱,有肉吃。”人群中有兵卒喊了一嗓子,这人嗓门大,远远都能听清,顿时惹来一阵哄笑。
“神甲营不是我王朴一人之神甲营,也不是皇帝一人之神甲营,而是全营将士的神甲营,只有神甲营存在,你们才能吃得饱,有肉吃,才能不被官府欺负,你们才能娶到好看的婆娘,孩子不愁吃穿,有书念,就算哪天你们战死了,为我战死的,我不会亏待,养你们婆娘和孩子,不让他们吃苦,若我王朴食言,不得好死。”王朴乘机高声唤道,更诅咒发誓以获军心。
“王节制大恩,王节制大恩,王节制大恩。”在场官军簇拥王朴齐声高呼,声势如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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