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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看这支乌合之众不成器,练成精骑恢复成如火营旧貌是遥遥无期。马世龙就打起了梁三钱这六个哨的主意。他越级接见这六个哨的哨官,许以把总队官衔位。
梁三钱得知此事以后,先是愣然无措,待苦思冥想一整夜,越想越是害怕,心说:“马世龙要把我的亲信强抢过去,收为己用,必先找个理由弄死我啊,否则这些人原本是我亲信,只要我活着,他们就算诅咒发誓对姓马的效忠,那姓马也不敢用,我去尼玛。”
想通了关窍,梁三钱当机立断,带着六个哨人马出走,他一边行军一边苦思出路:落草为寇,那是不行的。如火营的家眷都在大同,落了草,家人就遭殃了,手下人必然不能答应。
“我们去投靠王朴怎样,他的神甲营据说足饷。”梁三钱问亲信们道。
一群候鸟从北京城上空呜呜丫丫飞过,鸟粪轰击下面的街道,行人,屋檐瓦砾,春色又厚实了几分。
“前方告捷,斩级近千。”五骑一路夸功,反复齐呼,从西直门踏马奔入京师城内,带来了这份由马世龙,曹文诏和左良玉等五位将领联署的捷报,此乃大明的兵事习俗,名为飞布夸捷,他们的战马上各悬两颗首级,背挂写了行楷大字的报捷奏疏。京师城内巡城司和县衙衙役前方分流开道,引得途经的百姓听到动静纷纷从家里出来,大街上询问事由,尘土飞扬中却哪里看的清骑兵背上的奏疏,都只是道听途说,先前就听说东虏退兵,百姓们将信将疑,这一回听到有飞布夸捷,心里便信了七八分,近千首级那就做不得假了。
“东虏有十几万大军,斩级近千很多吗,为何就被打跑了。”有个年轻士子一脸不解地问道。
“斩级可比杀敌要难的多,敌多为骑兵,来去如风,打不过就溜了,还把战死的同伴带走,能够斩级近千,那就杀敌近万了吧。”向来有知兵之名的江南才子陈名夏不吝指摘道。
“原来如此啊,那却是一件大功。”这个年轻士子欣喜抚掌道。
“也不尽然,东虏虽强,可战之兵实则不过万,所谓十几万大军,一多半是老弱病残而已,去年辽东大饥,易子相食,皇太极寇关不止是抢粮食,还把十几万饥民也带来就食啊。我估计这批首级大部分都是东虏的饥民,并非战兵。”陈名夏好歹是东林后秀,眼光见识却是有过人之处,几句话说的鞭辟入里,只是他有意匿下了一句,即使东虏的老弱病残依旧敢战勇武。
“听说兵部的王在晋被罢免以后,正托牙人售卖府邸,仍未离京归故,有好事者几人给他送去一条甲鱼,哈哈哈,好个王,八,部堂竟毫不在意,坦然收下。哈哈哈。”这个年轻士子轻蔑嗤笑道:“我说何不就去找他讨教用兵之道,若能得以解惑,就算施舍给他一条甲鱼也未知不可。”
王在晋今非昔比,罢官夺职以后,成了一介白丁,所谓落地凤凰不如鸡,无官位庇护的王在晋从此就没有摆大佬的资本,他家的宅子就算还有门子,也不敢拿棍子出来轰逐有功名的举人老爷。
“周兄勿要多事,王部堂是咱们东林的前辈,此次东虏入寇,他总算尽职尽责,无可指摘。给他送甲鱼的那几位都是京畿附近的豪门公子,这些人不走仕途,家里又因为东虏入寇,田地被毁,损失财物无数,才上门去找些消遣,王部堂半生宦海,养气功夫已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,为了给这些豪门消气,甘愿自取其辱,坦然收下这只甲鱼。这位前辈能做到六部九卿的位子,果然并非侥幸,我辈当仰慕之,效法之,如是也。”陈名夏说着不禁眼放精光,脑海里浮现位高权重之人那份藐视苍生的从容超脱。
“百史兄言之成理,学生受教。”这个周姓年轻举子心悦诚服道,作揖行了大礼。
“要知前方战事的详情,不该去问王在晋,随军的监军才是关键。”自戡乱以来,陈名夏的恩师就有过提点,在乱世之中多知兵事或可得仕途捷径,故而他从此醉心于兵事,这场突兀的大捷在外人看来如同雾里看花,终隔一层,他寻思确实有必要走访一些亲历之人,至少要把来龙去脉理清楚才行。
“监军是太监啊,怎么,你要去结交阉人。”周姓年轻举子说起阉人两字,眉头不觉间就皱成一团,仿佛那厌物是顶风臭十里的剧毒大便。
“皇帝派了一个太监做监军,但是按照我大明的军制,如火营,卓锐营这等募兵营本就有一名御史作为监军,这几位御史随军,咱们去找他们问个明白。”陈名夏翻了个白眼,撇嘴道,暗中鄙夷这位周兄是个大草包。
“没问题,我去找我爹问一问。”这周姓年轻举子恍然大悟道。他就是周延儒的长孙,周阈有。陈名夏性锐,又是七窍玲珑心,去年东虏入寇,有传闻说东林党失了圣眷,正在保定盘桓的他就立即不惜千里涉险,驭马进京,想就近洞察圣意,为自己将来作好打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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